4.6 胜利的条件和意外的结局

许多视频游戏都有好结局和坏结局的概念，如“破碎联盟”和“星际争霸”。在我们概述性的科幻场景中，我们也采取这种方法，描述不同派系的诸多“胜利的条件”，以及因意想不到的转折而导致的“意外的结局”。同样，这不是一套硬性的预测，而是通过一些情景分析，对不确定的未来进行思考的一种方法。

4.6.1 胜利的条件

“基准利率谬误”的谬误

这是一个美国建制派获胜的场景，避免了美国无政府状态的发生。

2020 年，泰勒·考恩（Tyler Cowen）写到“基点论者”和“增长论者”对冠状病毒的不同看法：增长论者看的是病毒的增长速度，这在当时是指数级的；基点论者首先询问某事以前发生的频率，他们假设事情或多或少会保持不变。

因此，基点论者假设战后的秩序保持不变：美元仍是第一，美国仍是第一；中国将像日本一样崩溃；每个人都说西方正在衰落，但它总是会重塑自己；它会好起来的；你太关心或太担心这个了，等等。

如果基准利率谬误是假设明天会像今天一样，那么基准利率谬误的谬误是假设基准利率谬误总是一个谬误。毕竟，明天往往和今天一样！增长论者总是认为变化会发生，当然也可能不会。

那么，建制派获胜的方案是什么样子呢？就和我们现有的状态一样：战后秩序继续存在，只是以一种僵尸化的方式，没有戏剧性的加速，也没有戏剧化的崩溃。相反，西方只是不断地重塑自己，一切都很好。

如果你想要忠实地演绎这种世界观，武克·武科维奇（Vuk Vukovic）的这篇文章很不错。很多部分我并不同意，包括不和谐是我们的力量的观点，概括来讲，我认为这个话题是相当反经验的，单是长期利率趋势这个图表就说明，有些东西最终会被消耗殆尽。尽管如此，还是值得一听。

中国可以制造铅笔

这是一个中共和中国式极权控制取得胜利的场景。

如果中国在国外一些地方不受欢迎，而美国又试图对其进行金融或社会制裁，中国又怎么可能成为世界上最繁荣和稳定的国家呢？答案是：中国将成为一个自给自足的专制国家。

为了理解这一点，让我们从一个著名的自由主义故事开始：“铅笔”。这个故事的意思是，没有一个人可以制造一支铅笔。毕竟，一支看似简单的铅笔，是由木材、石墨、黄色油漆、包裹橡皮的金属，以及橡皮本身组成的。你要是想制造这些部件中的任何一个，都需要经营各种不同的农业和采矿业。因此，资本主义制度不是让一个人做所有这些，而是以“联网”的方式制造一支铅笔。我们用价格作为 API，让不同的组织运转起来，依靠成本效益的方式生产组件，用利润来发展或维持自己，在无需相互协调的情况下相互适应。

但那是在当时。有了数字人民币的中国共产主义也许会有所不同。如果你有一个计算机系统真的知道每一个供应商，拥有每一笔付款的记录，能够真正看到全球供应链，并且知道制作这支铅笔所需的每一个人（或机器人），会发生什么？这是个很大的问题，但毕竟也是有限的。这样一个系统，也许能解决哈耶克的计算问题。

我们已经有这方面证据。如果你运行一个双边市场，你会发现与哈耶克相反，并非所有的知识都是本地的。例如，Sidecar 输给了 Uber，因为司机自己定价，而不是集中设定。哈耶克主义者会同意 Sidecar 的方法是最优的：司机了解当地的情况，中央计划行不通。但是，Uber 的中央计划确实奏效了，他们对供需有一个全球视野。乘客想要的是速度，而不是价格。

所以，在这个胜利场景下值得深思的是，如果中国将人工智能与数字人民币相结合，并使他们的整个经济可计算，以他们的规模，他们可能真的能做一支铅笔。然后，其他一切。

回想一下我们之前谈到的抽象概念如“六度分隔”或“书面历史”，一旦社交网络将数十亿人几十年的互动和交流数字化，这些概念就会变得非常真实。而当你把所有交易和供应商都放在同一个数据库中，诸如“经济”或“供应链”这样的抽象概念，也就变成了实际可计算的对象。基本上，所有区块链供应链的概念都是可行的，前提是所有支付（以及相应收据）都上链——或在类似区块链的东西中，比如数字人民币。

如果很多功能是由人工智能驱动的机器人执行的，这就更加合理。中国可能会将绝大部分经济内部化，这可能意味着所有东西都可以全栈式生产，中国国内生活成本将极度通缩，而电力取代了劳动力。这种情况下，没有一个人可以做一支铅笔，但中国可以，因为他们可以通过算法协调数百万人合作的供应链，这是以前从来没有人能够做到的。他们仍然需要原材料，但他们与非洲国家、俄罗斯和伊朗等地的联盟可能会解决这个问题。

这基本上就是《红色丰盛（Red Plenty）》里的愿景，苏维埃式的中央计划通过卓越的计算和机器人技术变得可行——不像人类那样有令人讨厌的自我利益的阻碍，机器人能真正做到按指令行事。这将是亚伦·巴斯塔尼（Aaron Bastani）的全自动豪华共产主义的翻版，其中共产主义部分由机器人替代——因为它们没有自己的经济利益，但仍然作为一个整体运作。

在这个胜利的场景下，中共可能拥有地球上最高的生活水平，比美国高得多——就像当年美国相对于苏联一样——不仅是因为他们真的制造了实物，更是因为他们可以看到整个堆栈，拥有一切数据，跟踪每一笔交易，并在物理世界中部署人工智能和机器人。

当然，这种生活水平将在一个与美国针锋相对的民族国家主义社会中实现。它可能导致大东亚共荣圈 2.0，但这次是在中国而不是日本的主导下。所有人都将不得不屈服于中国的硬实力，以获得其机器人经济的好处。

这种情况下，中国甚至可能选择复制美国在俄乌战争中使用的策略：即物理制裁任何反对他们的组织或国家，从而切断他们从日益物理封闭的中国经济体系中获得商品供应。

我不喜欢这个世界，因为它与 20 世纪末顺理成章的结果背道而驰，在那个时代，产生自由的制度也产生了繁荣。但是双边市场的经验告诉我们，这是有可能发生的。

4.6.2 意外的结局

数字专制统治的双重垄断

这是一个出人意料的结局，这个结局中，美国建制派和中共一起合作，阻止全球比特币和 web3 的反叛者。这就像美国和苏联结盟反对第三世界一样。

这样的例子确实曾经发生过：1990 年第一次伊拉克战争，当时美国和苏联站在了一起——苏联在联合国安理会与美国一起投票谴责伊拉克。那是一个重要时刻，因为通常他们总是反对彼此。

明确的版本可能是这样的：美国建制派和中共本来是相互敌对的，但他们都认为比特币或 web3 是对他们权力的威胁，于是试图在联合国层面谴责它，有点像他们在非政治问题上的准合作。

还有一个隐含的版本是：他们在没有联手的情况下联手。美国建制派在很多层面上都钦佩中共对言论的镇压。例如，在大西洋月刊上，他们说中国在互联网言论上采取了正确的做法，在纽约时报上，他们指出言论自由正在杀死我们。美国建制派确实抄袭了中国的封城政策，但却一直不愿承认。

因此，你可以想象他们在没有联手的情况下，中国做了一些事情，然后美国机构复制了它，也许没有承认，他们因此对反对他们的技术进行了不被承认的钳形攻击，有点像苏德互不侵犯条约（Molotov-Ribbentrop Pact）。

我们把这种情况称为数字专制统治的双重垄断。

比特币终结了人类战争，但没有终结机器人战争

《主权个人（The Sovereign Individual）》的一个关键论点——也是比特币和加密货币更普遍采用的重要论点——如果政府不能没收金钱，那么它就不能发动战争。

为什么？如果一个国家不能胁迫，它就不能支付强制征兵或应征入伍者的费用，或者把没收来的金钱，用来支付 20 世纪和 21 世纪初的昂贵工业化战争所需的所有设备的费用。

有一本书叫《黄金、鲜血和权力：古往今来的金融与战争（Gold, Blood, and Power: Finance and War Through the Ages）》，描述了金融如何成为战争的武器，而 20 世纪是第一次在没有任何国家耗尽资金的情况下就发生了大规模战争的时代。国家唯一耗尽的是身体，因为它们是巨大的中央集权国家，可以夺取其领土上的一切，可以鼓动其领土上的每一个人，可以直接发动全面战争。因此，纳粹、苏联和美国只是摄取了他们领土上的一切来打这些战争，就像一个巨大的幽灵，在这些巨大的意识形态斗争中，指挥着数百万计的尸体。

他们是如何指挥这些身体的？如果你考虑一下“三极的三角”，纽约时报的左下角是话语权，它用语言来说服人们；比特币的右下角是选择或退出，它用金钱来说服人们。你可以把它们分别看作左翼和右翼的民主。

但还有第三极，最高的一极，是忠诚，它是中共。今天，它是人工智能，根本不需要说服，就已经被说服，因为他们实际上就是一个整体，是和谐。而机器人适合这一极。为什么？因为不像人类士兵，机器人不能被鼓动；也不像人类士兵，机器人不需要付钱，只需要充电。

问题是比特币可以结束人类战争，但不能结束机器人战争。首先，仍然存在为制造机器人的工业能力提供资金的问题，但是，如果你能克服了这个启动问题……那么就会出现这样的场景：中共的人工智能同时击败了比特币和纽约时报，而战争继续进行。而且，现在唯一可靠的士兵就是那些机器人，他们不能被纽约时报鼓动，也不需要用比特币支付。